敢夜里攻山。”
王炎点头,坐了龚三瞎子对面,明亮的火光映着他的脸庞,看去格外年轻英俊,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,一袭肥大的棉袍把身子裹得严严实实,刚刚受过冻的脸膛暖和过来,微微泛着红润的光泽,本来分得很开的眉宇像两只蝌蚪蹙着,一双眼眯缝着看那跳跃的火光,许久,才吁了一口气道:“粮食还够吃三天。这样困守下去,军心一乱就不好办了。”龚三瞎子道:“我最恨的是这些‘朋友’,前几日还热炭似的赶着,说跟我鞍前马后共举义旗。官兵还没到,就都变成了缩头乌龟!”
“你不要恨他们。蜂虿入怀各自去解,毒蛇啮臂壮士断腕么!”王炎一笑,自我解嘲道,“那些承许,连封信都不写,原本就没什么诚意,怎么能指靠他们?”龚义天不觉咽了一口气,说道:“北边的路已经堵死了,东边界牌镇满山遍野驻的都是兵,我们的探子不能出南柏林——看福康安的意思,不是要突袭攻山,是要合围困死我们。”他顿了一下,“阿葛哈进平邑也是奉了这个命令,进城之前,还有人在城北打了几枪,也是报信给我们听。是突围,还是决战,得赶紧拿个主意。”王炎沉吟了片刻,说道:“界牌镇东边就是孟良崮,孟良崮上晁守高有千余人,如果我们打通了界牌镇,两寨合兵,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。”
龚义天没有吭声。王炎是第二次提这个建议了,果真能和晁守高“合兵”,回过头来再打界牌镇,福康安布置的大包围圈子立时就崩溃了,那是再好也不过。但界牌镇现在有多少驻军,摸不到实在底细,北麓正面攻击的官军足有三千,蒙阴城到孟良崮山下那条官道只有二十几里。龟蒙顶到孟良崮一百二十里山路,想要偷偷潜入孟良崮比登天还难,一旦离寨东行,人在山梁上走,几十里都看得清楚。蒙阴、界牌镇的敌军南北夹击,龟蒙顶北麓的兵封住后路,用大炮就能把这一千多人轰成肉泥!他思量着,说道:“我再三想过,这条路行不通。我们这些新进寨的,都是在家攥锄头把儿的,根本没有训练过野战。就是王伦的兵,大炮一响石崩山开的,也都懵成一团儿了。孟良崮的晁天王,他的一千多兵其实是半匪半农,一到大阵仗就散了。他不来联络,又听说黄天霸到处喊山,这种首鼠两端的人不会拿鸡蛋碰石头接应我们。不等到界牌岭,我们就会陷进四面包围里头,让福康安包了饺子!”王炎已经反复钻研局势,料定了是福康安在北路布置了强阵,要压山寨向南突围,在平邑南线张开口袋包抄全歼。明知是计,无奈官兵势大,不得不就范,想想龚三瞎子说的也是实情,咬着牙想了想,说道:“不是我要冒险,敌人十倍于我,不冒点险也只有坐着等死。你看清了没有?福康安是逼我们下微山湖,用水师和枣庄驻军剿杀我们。南路下平邑,下去容易上来难啊!”他目光忽地一闪,说道,“白天巡山看到下头祊河,是冻得结结实实的一条路,顺这条路能不能再回龟蒙顶来?”——他竟想到了福康安进平邑的路上了。
“能。”龚三瞎子看了王炎一眼,说道,“山上人打猎常去,我也走过。南柏林南边能下河面上。不过那太陡了,想从那里运动上山太难了!”“我们不一定上山。”王炎拨弄着火,放了火筷子笑道,“我们从南路压下山,占领平邑,打垮这个阿葛哈,福康安从界牌镇赶来增援至少要三天。县城一下全省震动,我们能壮声威,鼓士气,如果凉风顶和圣水峪的弟兄能来合兵,兖州府也不是不能打。如果不能合兵,就从祊河河道东进,抄界牌镇的后路打他个出奇不意,然后上孟良崮,跳出福康安的圈子就好机动作战。如果界牌镇官军从祊河上游夹击我们,就抄小道上山,打北麓官军,把他的炮夺过来,整个鲁南绿林兄弟见我们打出这一仗,你不叫他们也会粘着跟你!”龚三瞎子没有听完已经咧着嘴笑了,高兴得一捶大腿说道:“成!这法子还成!他奶奶的——逼我到枣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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